忏时.格物致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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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卡]单向镜子

凹凸世界#单向镜子#安卡安,主卡,有一点安艾#一个比较伤感的梗,在最后点出来吧#推荐bgm:风居住的街道(轻音乐)

《单向镜子》

——忏而不悔,时过境迁——

  卡米尔抱着一束娇艳欲滴的桔梗,凝视着房间里沉睡的家伙。
  安迷修不知道已经昏迷多久了,雪白的床单,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被子,雪白的病号服,再加上他苍白的脸颊,一切失了色彩般变得了无生气,卡米尔看了他半晌,眼前的景象被那白茫茫一片晃得有些模糊,他不由得揉揉眼睛,继续愣愣地立在医院走廊里。
  房间里的人儿睡得很沉,电子仪器机械而单调地重复着“滴滴”声,宛如一只设计有缺陷的旧钟,从零点缓慢却又坚定地爬向十二点,带着安迷修那岌岌可危的生命,从这头走到那头。
  “为什么不进去?”有人的声音蓦地在背后响起,卡米尔抱着花束的手紧了紧,旋即叹口气,对着来人点了点头:“丹尼尔医生。”他捧着花,像是捧着自己的未来一样小心翼翼,手逐渐收拢,又逐渐地放开,最终,他把那一束有些被揉蔫、泛着澄澈蓝色的桔梗花塞进丹尼尔的手里,又是一礼,接着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丹尼尔愣了愣,想叫住他,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摇摇头,把那一束花递给了站在身旁的实习小护士:“艾比,你把花给安迷修先生送去吧。”他看了看安迷修,又望着卡米尔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目光里充满怜惜,叹了口气,他脚步一顿,扭头朝着重症监护室走去。

  卡米尔从医院出来,肺部全都是消毒水带着的肃穆味道,那种离死亡如此之近的气息令他感到难受和厌烦,所以他站在马路边上,朝着路过的车辆狠狠吸了两口尾气。
  路人看着这个少年,眼神有些诡异。
  喘过气来了,卡米尔蹲在墙根下默默地抬起眼,看着安迷修的窗口。窗户已经被拉开,夏日燥热的阳光顺着窗台滴溜溜地往里滚落。嗯,安迷修需要一点阳光。卡米尔点点头,看了眼公交车站牌,把手里的零钱全部丢给了路边的乞丐。
  安迷修出车祸送到医院的那一天,也是像今天这般风和日丽。他那天开着刚刚买到的黑色本田车,高高兴兴地和坐在副驾驶的卡米尔说着三号大街新开的甜品店是如何华丽,里面的马卡龙一定有能符合卡米尔口味的,因为甜点的种类太多了。卡米尔坐在座位上,漫不经心地听他说着,偶尔抬眼看一看,应一声。他们就这么开了一路,安迷修就这么说了一路,卡米尔就这么应了一路,直到路过那个转角。
  “从这里过去,就是我和你说的甜品店了。”安迷修兴高采烈地踩了踩油门,擦着绿灯的尾巴通过了停车线。卡米尔注视着安迷修,看着阳光划过爱人精致的面孔,看着普蓝色的车窗玻璃外掠过的景物,看着不远处模糊的甜品店,他嘴角上扬,甚至带了一点点笑容。就这么过下去,平静安宁,似乎也挺好的。
  只是那笑容还未来得及放大,就在一阵刺耳的刹车声里瞬间消失,再也没了影踪。
  听说坐在副驾驶座的人,是最不安全的。因为在遇到危险时,驾驶员会下意识地把方向盘朝自己安全的方向转,将副驾驶暴露出来抵挡冲击。然而这个理论,在这次事故里显然不攻自破。
  卡米尔瞪大了眼睛,看着几乎瞬间把整个身子挡在自己跟前的安迷修,错愕到有些说不出话。安迷修吃力地笑了笑,被安全带束缚住的双手努力地挣扎开来,将卡米尔周遭的玻璃渣子尽数挡开,嘴唇轻轻开合,“小心点……”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弱,后来安迷修抵住卡米尔的额头,叹息了一声:“我爱你。”
  那张鲜血淋漓的脸,是卡米尔昏过去前最后的记忆。可惜那句我也爱你,再没有机会告诉他了。
 
  梦境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卡米尔气喘吁吁地从床上坐起来,擦着额头的冷汗。他在发抖,身体难受得像扭曲在一起了似的,他窝在大大的双人床中间,独自蜷缩成小小的一只,裹在薄被里,满心都是安迷修茫然的目光,以及那一句梦魇般的呓语:“你……是谁?”
  苦笑两声,卡米尔坐在床上双目放空地发呆。安迷修的命奇迹般保住了,医生告诉自己,他会醒过来,代价则是那千万分之一概率的,忘爱症候群。
  你记得你的一切,唯独会忘记自己最爱的人。
  卡米尔就是那个人。
  夜风从没有合好的窗户里卷入,微凉的感触慢慢安抚着少年急速跳动的心,暮色沉沉如锦缎,河川在窗外平静地奔流,夜晚是如此宁静,忽然,一阵隐隐约约的钟声传入耳中。那钟声头一道是如此清脆悦耳,却因一声叠着一声而显得沧桑又古朴,仿佛述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传说,勾得卡米尔都忍不住从窗口踮脚望去。仔细看来,钟声是从是离家不远处的湘山寺传来的,不知是什么活动,庙里大半夜的仍旧灯火通明,人头攒动,钟声和着诵经的声音在空气中飘散。
  卡米尔对这些在亚洲比较盛行的宗教向来不太了解,他只在很小的时候随着大哥去过一次寺庙,去为大哥考起一个好大学还愿。那一次,金灿灿的高香扛了几十支,大哥抱着自己,笑容满面,甚至敛了平日的不屑和张扬。
  这一次,莫名的,卡米尔忽然很想去一趟寺庙。他就是想,挠心挠肝地想,于是少年在深夜十一点悄悄关上家门,拉了拉帽子,一步步从漆黑的楼道里向灯火璀璨的湘山寺走去。
  河流在他身边平缓地流淌,随着越来越接近寺庙,人也多了起来。直到站在庙门前卡米尔才惊讶地发现,似乎这个城市三分之一的人都挤在这个庙里了。他听见有人说着“菩萨生日”“六月十九”之类的,大概拼凑出一点零碎的信息:这些人等在这里,是为了给菩萨过农历六月十九的生日。卡米尔不懂这些中国人自己的历法,他不深究,只是掏两块钱买了门票,就被一大群年轻人簇拥着朝寺里挪。
  卡米尔什么都没有带,他独自一人,沉默地爬着那一圈又一圈的阶梯,他在上升,逐渐逐渐地漂浮。一路上,不乏有人停下脚步冲金光闪闪的佛像磕头,随后又重新起身,汇入越来越拥挤的人群。卡米尔被挤得出了层薄汗,鼻间萦绕的全是香烛的味道,他觉得自己是一只路过的孤魂野鬼,靠着在庙里偷点香火苟且度日。
  看看表,已经是十一点五十左右。卡米尔站在焚香池旁,被身后的人群推挤着,和平时在一个大鼎内烧香不同,大概因为来祭拜的人有些多了,各种各样的香烛被从身后丢进焚香池,燃成一团熊熊的火。前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后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卡米尔有些哭笑不得地被挤在中间,他两手空空,看起来不是一般的不协调。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人群开始躁动,呼声变得越来越大,卡米尔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快被嗡嗡的说话声震破。最后,随着一声悠远而端庄的钟响,人们开始欢呼,他们把手里的香高高抛起丢进焚香池,所有的一切都开始燃烧,卡米尔站在跟前,看着眼前突然升腾而起的火焰。
  那火不似刚才的烟雾,它实在是太大了,卡米尔觉得,自己这辈子也没见过如此雄伟的火焰。四周的武警开始维持秩序,有几个小沙弥先是用水淋着控制火势,后来干脆拿来了干粉灭火器。热浪扑面而来,差点燎着了自己的眉毛,卡米尔后退一步,继续呆呆地注视着那火,塑料和木棍互相融化、燃烧,时不时迸发出火星。香客还在哄闹,但比起刚才已经好太多了。零点已过,争头香的人们排着队去了大雄宝殿,小广场上突然变得有些空旷。
  卡米尔没有走,那火跳动着,璀璨的橘色光芒覆盖了大半视野,他看着那团骄傲燃烧的火焰,就像生命在眼角跳动,忽然觉得心里一松,感觉这么多天来埋在某个角落的情绪突然就消失了,他抽抽鼻子,眼眶还是干干的,心却湿漉漉地淋下了水。
  “真想,和安迷修一起来看看啊。”
  这句带着几分遗憾的低吟被卷进火花,噼里啪啦地烧成一团灰烬。
  虔诚的老人、嘻嘻哈哈的青年、乖巧可爱的小女孩、捧着手机发朋友圈的中年人,形形色色的香客手腕系着红绳,同卡米尔擦肩而过。少年坐在殿前的长椅上,俯瞰着一小块城市,夜风吹凉了一身湿汗,吹皱了脚下绵延不绝的河流。大殿里有尊金光四射的千手观音像,观音微合着双眼,慈悲地向下注视着苍生,注视着来参拜的人,注视着蒲团上磕头烧香的少女。
  那观音分明向下睨视着芸芸众生,卡米尔却总觉得她独独在瞧着自己。
  夜沉了,就连风都偃旗息鼓,卡米尔起身,随着香客慢慢向下踱步。他至始至终没有朝佛像下跪,也没有在庙里许任何心愿,但这一遭却来得划算,夜风吹起了他沾满汗水的发丝,也吹开他重重的心结。
  他想让安迷修,重新爱上他一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不算晚,约摸早上八点的模样。卡米尔一手提着早餐,一手掂量所剩无几的钱,思考着要不要出去工作——学业和生活,他终究无法两全其美。在那之前,一直是安迷修陪着他,供他吃穿用度,死活不肯要他一分钱。“等卡米尔顺利毕业工作了再说吧,那时候我不会客气的。”安迷修摸着他的脑袋,笑容温和。他的手掌是令人沉沦的温度,宽厚而有力,总是轻而易举让卡米尔放下悬着的一颗心。
  安迷修的病房还是那么窗明几净,那位名叫艾比的小护士坐在他的床边,一脸不耐烦地摆弄着那束桔梗花,嘴里嗯嗯啊啊地应付着安迷修,安迷修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却被粗鲁地推开了。卡米尔站在病房门口,正欲敲门的手同呼吸一起停滞了,他的视线紧紧黏着安迷修的笑容,贪婪得宛如一头恶狼,拼命汲取着熟悉的信息。
  只是那笑容不是给他的,温柔的目光也另有所属了。
  卡米尔默默地抱紧了花,心里突然觉得有点空,昨晚积攒起来的所有勇气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了,只余下畏首畏尾的疼。单向镜子的设计让安迷修看不到愣在门前的卡米尔,也看不到那些满溢而出的回忆,他看着娇小的艾比,心里真是喜欢得紧。
  那么小小的一只姑娘,模样秀气又乖巧,真是让他忍不住想要狠狠地疼。晨曦的光芒细碎地落在她的肩头,可不知怎的,安迷修突然想起了卡米尔,那个虽然没见过几次,却莫名让人觉得熟悉的孩子。这么说起来,他也好几天没过来探病了啊……
  正想着,敲门声响了。

  艾比拉开门,卡米尔面色如常地抱着花,左手拎着皮蛋瘦肉粥,冲她点点头。“噢?终于肯进来了啊。快点过去吧,我要被烦死了。”卡米尔看着女孩侧身让出的通道,房间的那一头是安迷修,这一头是自己,不过短短五步,他却突然迟疑了,觉得双腿有千斤重。安迷修礼貌地朝他笑笑,平平常常地道完早安,又冲艾比挥了挥手,说声工作小心。卡米尔把粥放在床头,默默坐在了凳子上,也不抬头,就这么安静地坐着。安迷修虽说一开始有些尴尬,结果一闻到粥香,肚子里的馋虫就开始蠢蠢欲动了,奈何他双手都插着针头,艾比又去忙别的病房,努力了半天意念移动勺子,确认失败的安迷修只能看着热气腾腾的粥叹气。
  突然,有一双手将粥端了起来,捏着勺子搅拌起喷香的早餐。白净的手捧着干净的纸碗,卡米尔盛出一勺小心翼翼地吹凉,自然而然地喂到安迷修嘴边。迟疑半晌,安迷修本来想拒绝,又觉得这一幕熟悉得像刻在骨子里一样,于是他条件反射张开嘴,接了满满一勺瘦肉粥。
  粥比想象中的更好吃,似乎不是在医院门口无滋无味的那几家早餐店买的,是从更远的地方提过来的吧,味道就像自己楼下李婆婆家熬的。可惜这个想法只在安迷修脑子里一闪而过,家离这里起码有三公里,那么远去提一碗粥,怎么想也不是朋友该做的事,况且粥那么热,估计是自己睡迷糊了,嘴巴也没那么挑剔了吧。话说回来,艾比还没有吃早餐,她会肚子饿吗……安迷修缓缓咀嚼着粥想得有些出神,没有注意到卡米尔把被烫伤的手臂往袖子里缩了缩。
  “今天,好些了吗。”“诶,啊,已经好多了。谢谢你来看我,卡米尔。”风没有夜里那么凉了,它和安迷修一样逐渐变得温暖起来。卡米尔吹着这样的风,看着这样的安迷修,忽然想起那天捏住他冰凉手指时,自己内心的惊慌失措。那是卡米尔这十六年来最慌乱的一天,恐惧压过了悲伤和疼痛,重重攥住了他的心脏。那时戴着呼吸机心跳微弱的安迷修和如今活生生的安迷修的模样重叠在一起,卡米尔突然开始庆幸,庆幸他不再记得对自己的爱,庆幸幸好只是失去了对自己的爱。
  和安迷修的命比起来,卡米尔开始自我麻痹地庆幸,他忘记了对自己的爱。
  “诶,这窗户开太久了,小心吹感冒,笨蛋。”艾比自言自语着从安迷修床前经过,“咔嗒”合上了窗。“我知道了,艾比小姐。卡米尔,也谢谢你来看我,早餐很好吃。”“好吃的话,那……”卡米尔顿了顿,生生吞下那句“我每天都替你买”,湖蓝色的双眼古井无波,“那我告诉艾比小姐早餐店的地址吧。”
  “凹凸大街,花园小区,5号楼下,李婆婆家的皮蛋瘦肉粥。”
  卡米尔看着安迷修的双眼,看着里面星星点点的光芒,一字一句地,吐出牢记于心的地址。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安迷修在艾比的搀扶下,慢慢地可以站起来了。他绕着病房一圈一圈地走,汗水打湿了好看的粽发。卡米尔曾经每天都要看到安迷修湿漉漉的脸颊,他那时刚刚洗完澡,脸颊微微有些红,总是喜欢坏心眼地把卡米尔摁进怀里,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艾比拿着毛巾在安迷修的脸上糊了糊,她不够高,总是要稍微踮着脚才能替他擦擦汗。小护士总是噘着嘴,动作粗鲁却含着温柔,安迷修配合地低下头,老老实实和她交代放甜点的位置。“喂安迷修,你康复太慢了,就不能再努力点吗?”“好,一切听你的,我会加倍努力,艾比。”
  三个月过去了,五个月过去了,到第九个月的时候,卡米尔再没有捧来一束桔梗。已经从初夏缓缓踱步到来年的开春,桔梗花早就不再开放。不过安迷修的医院生活过得并不无聊,艾比每天总会忙里偷闲地来陪他做复健,或者念一本故事书——只是她通常念到一半就睡着了,还要安迷修接着给她念完,哄她睡觉。艾比睡着的时候总是咧开嘴嘀嘀咕咕,秋天,安迷修轻轻替她盖上一件大衣,等到冬天的时候,艾比常常被安迷修抱到病床上呼呼大睡,一直要到凯莉护士长气急败坏地来敲她的头,艾比这才火急火燎地冲去其他病房。
  “又不进去啊。”丹尼尔双手插兜,笑吟吟地看着卡米尔。少年长高了,他的十六岁生日刚过去没多久,要不是拥有并不太高的个子和稚气未脱的脸颊,否则那种老成的气息会让人怀疑他早已在这个世界游历了许久。见他并不答应,只是站在单向镜子前看着和艾比挨着头睡着的安迷修,丹尼尔叹口气,犹豫半晌:“他们下个月出院结婚的事,你知道吗。”卡米尔还是不说话,双腿生了根似地立着不动。他拦住了打算进去的凯莉,嘴角抽了抽,出口的话语轻如薄雪:“他知道吗?”
  “他,还不知道。”丹尼尔思虑几秒,斟酌着要如何回答,“况且就算他知道了,也已经……”“他不知道就好。”卡米尔突然开口,打断了丹尼尔打算劝他的话,语气仍旧是那么平淡,仿佛只是在讨论汽车限行之类的事。“他不知道,就请丹尼尔先生,替我瞒他一辈子吧。”“这时间也太长了……”“拜托你了。”
  卡米尔说话的时候,至始至终没有抬起头。他的下巴隐藏在那根有些旧的红围巾里,目光仍旧停留在安迷修身上,久久不肯离去,那是溺水的人看着远方浮木的神情,如此渴望,又担心在旅途中会碰上的鲨鱼或者浮冰,最后只能独自漂浮在寂寞的海上,随着波浪逐渐被淹没、没了踪影。那湖蓝色的双眼是世界上最深邃的海,丹尼尔一时间竟有些猜不透他的想法,张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知是不是因为那目光太过露骨,安迷修慢悠悠地从睡梦中转醒,看看靠在肩上的艾比,五指松松地替她理了理长发,笑容温柔得能拧出水来。
  卡米尔后退一步,最后再深深地看了安迷修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那是丹尼尔最后一次在医院见到卡米尔,这个令人心疼得紧的少年一如穿堂的风,再也没有出现过。

  安迷修出院的那天,没有多少人来接他。车祸的后遗症让他走路不再那么利索,艾比扶着他的胳膊,两人有说有笑地朝家里走。马上就要结婚的年轻人们亲昵得不成样子,他俩一块上楼,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安迷修摸出钥匙,艾比“咔嗒”拧开了门。打开灯,暖橙色的光芒一下子倾泻在整个客厅,不大,但收拾得整整齐齐,白瓷砖地板没有落上一点灰尘,东西摆放得井然有序,竟显得无比温馨。
  “哇,没想到你家居然那么干净。”艾比拍着手,欢快地跑到沙发上打滚。安迷修立在门口,他隐约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就在这个家里,似乎还有一个人,和他一起生活过。
  他们好像一起吃饭,一起搂抱着看电视,一起在阳台上数着大年三十的烟火,一起骑着门口落了灰的自行车,一起笑着数落关于未来的种种。他好像对着某个人微笑,心里充斥着温暖又柔软的爱,包裹着心心念念的人,他听见自己说,等我安定好了,就一直在一起生活吧,他听见有人在回答他,在回答他关于未来美好的铺展,他看到阳台上枝繁叶茂的小金橘树,他看到墙上有些发灰的方形印子,他条件反射地拿出了两双拖鞋……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两个人生活的痕迹,可记忆一直不肯停下,一种熟悉的酸涩感冲击着心房,就好像一直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的提醒他,提醒他忘记了点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那个人真的存在吗?
  安迷修讷讷地看着这屋子,总觉得自己要想起什么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鼻子有点发酸,眼眶又干又涩,想哭,突然就想哭,泪意来得莫名其妙,他慌慌张张地抬起手抹了把脸。
  “喂,安迷修?”艾比叫了他一声,拉着发呆的男人坐到沙发上,摇晃他的肩膀。“我说,你这家里看起来还蛮宽敞啊。”
  安迷修顿了顿,脑海里刚才涌现的一切和那种心酸到窒息的感觉一道,强压住的瞬间蓦地就消失了。他看着艾比单纯的脸勉强地笑了笑,摇摇头放下刚才的犹豫,抬手温柔地抚摸着未婚妻的脑袋,开口:

  “当然,因为我以前,是一个人住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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